从傅揉云来到这之后,他就没再落下第二滴泪,那些可怜的晶莹点点就在眼里续着,眨眼时打湿了睫毛,几分细微的闪烁。
傅揉云想,要望远镜干什么,明明星星就在他眼睛上。
刚准备接过这句祝福,可偏偏喝醉的人的节奏是最无法掌控的。
很快,岑雪又继续说:“我不知道我待在傅家还有什么意义……你现在也不需要我补习了,再做回佣人?可我来到这,一次佣人该做的活都没干过。”
人有自知之明,这是岑雪要表达的意思。
傅揉云本能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,他想说不是的——
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,没有你,我的人生只会更糟,大家早就把你当成家人朋友,至于职务老妈也早就有安排——
然后就听见岑雪说:
“这几天我一直在想,什么时候辞职比较好。”
“可是一看见你,就又开始舍不得……我有没有说过,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个人?”
第32章
“特别是眼睛。”
指尖温柔地勾勒过他的眉眼,岑雪叹息。
他已经完全醉了。
醉到把最不该说秘密,告诉了最不应该知道的那个人。
岑雪身上的酒味并不重,与以前不同,桃子的味道被另一种取而代之。
那是糜烂到骨子里的葡萄味,像是剥开它的皮,再用手指一点点碾碎,汁水浸入皮肤,指甲也染上颜色,甜到逐渐发腥,令人头晕目眩。
傅揉云不知道,自己到底是因此而无法思考,还是因为他说的话。
他的呼吸变得沉重,因成人礼而飘飘然的灵魂蓦地有了重意。
原来如此。傅揉云想。
记忆蓦地回到三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,那声——
‘同学,你是在排队吗?’
‘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?’
‘肚子饿了吧,我先请你吃碗面。’
怪说不得会主动搭话、怪说不得被跟踪了也不生气、怪说不得那么体贴地帮忙,原来一切都情有可原。
因为自己长得跟他重要的人很像。
“唔。”
似乎是突然头疼,岑雪摇晃了一下,傅揉云连忙扶住他。
动作间,银瓶项链打在他锁骨上,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。
“……除此之外呢?”
风中,他终于找回了声音,傅揉云听见自己干涩又僵硬地问。
岑雪抓住银瓶的吊坠,“什么?”
“我说,除了眼睛以外,还有什么地方像他?”
这个问题出来的那一刻,他的灵魂彻底沉底了。
傅揉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——趁一个人不清醒时,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挖掘他最大的秘密。
趁人之危?
可是——傅揉云憋住酸意。
他也很委屈啊。
喝醉的人变得迟钝,只剩下本能。
岑雪忽然笑了,有几分被诓骗的天真,他晃晃银瓶吊坠,里面有像小石子一样的颗粒滚动碰撞的声音。
傅揉云知道这个项链的存在。
从岑雪到傅家的第一天起,他就戴着这枚项链从未取下来过。
这类人要么是喜欢用首饰装饰自己,要么就是具有非凡的纪念意义,那他肯定就是后者了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