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双手轻柔地拂过寇转石身上的伤口,从脸颊到脖子,从肩膀到手腕,从大腿到脚踝,那不是一双普通的手,那是可以起死回生,让伤口复原,让血液倒流的手。
寇转石感觉自己被无形的绳子绑在了床上,她想要回应那轻柔的触碰,但眼皮沉重如有千钧。
“叫你什么好呢……”
“你跟我姓寇,这个字有点匪气,我可不想你长大之后去做了土匪……”
“做土匪也挺好的,至少有肉吃有酒喝,是不是?”
“叫你什么好呢?”
这声音似是听过千百遍,又好像从来没出现在她的耳畔,寇转石记不住这个声音,在上一句和下一句的间隙,她总在想,这是谁?这是谁的声音?
当那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,她却在脑海中呼喊着,伸出一只看不见的手去。
妈妈。是妈妈吗?
一定是她。寇转石感觉自己如卧绵上,待她醒来,会看见妈妈的笑脸,看见自己的房间,放满了她爱的积木和拼图,餐桌上会摆满她爱吃的炒菜和面包,空气里会有家里——
寇转石卡壳了,她根本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家里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味道。福利院充满着汗味、泥土和食用油的味道,强豪充满着过量的糖霜、灰尘和金属碎屑的味道。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,在想象。
待到醒来,在漆黑的意识之海漂浮的这一切将不复存在。她又成了一个孱弱的孤儿,无人照拂无人关爱,随时可能被野猪咬死。
寇转石的身体微微抽搐着,嘴里喊着不,不,不。
她猛地睁开眼,像是一条离水的鱼,瞬间从床上弹起,心脏扑通扑通地跳。
夜阑人静,她的呼吸却吵闹。
她发现自己醒来的地方又换了,不是福利院、医疗室、养病的铁皮箱子,也不是昨天那个逼仄的小仓库,而是一个真正的房间。一个,真正的,房间。
房间面积不大,堪堪可以放得下单人分量的床、桌子、衣柜,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,老式的电子终端,被人端正地摆在桌子正中间。她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辉,像是一片小小的镜子,也像是一枚小巧的刀片。
寇转石艰难地坐起,慢慢挪下床。她发现自己身上缠着很多愈合带,还有浓郁的药味,应该是伤得不轻。
靠在床沿缓了一会儿,寇转石走到桌前,坐下,拿起终端。终端的屏幕立刻亮起,向她打招呼:您好,寇转石。
她的简要生物信息已经被人输入进去,她只要拿起来就可以直接用。她盯着空白的界面,脑中也是一片空白。
她能联系谁,能找谁求助?
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黑衣女人,她说她认识寇转石的妈妈。如果地震前,寇转石跟着她走了,她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?即使她是坏人又如何?寇转石杀了一头野猪,她也不是好人。
我也不是好人。寇转石嗫嚅着,放下终端,撑着桌子站起来,打开衣柜。
里面摆了五六件适合九岁小孩穿的衣服,寇转石伸手摸了摸料子,柔软、亲肤、绵密,穿在身上一定非常舒服。她不由得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。有一种幸福的味道。
她忘情地闻着,没有听见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艾贝尔和马科站在门口,迟疑地望着站在地上,正用衣服洗脸的寇转石。她们对视了一眼,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。
为什么寇转石在病床以外的地方?
昨日有强豪自己抢来的医生给寇转石下了诊断,说是:儿童的手臂和腿骨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骨裂,挫伤有大大小小二十三处,四肢可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