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考克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,他在擦干净脸上的盐巴和呕吐物后,立即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,气急败坏地要找亚隆多算账!害人不成的亚隆多拔腿就跑,缺乏体力锻炼的两人在追逐一阵后就双双撂了挑子,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。
在茂密的、不具名的荒野里,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雷,很快,就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似乎在朝着这边滚来,刚开始,波考克还以为是风滚草,被攥在亚隆多手里的西蒙却说——
“游行、肉、肉球……我们得离开这儿!”
只敢使暗坏,胆子始终不如叔叔彼得的西蒙当即催促起来:“那是一种血肉集合体!以掠夺路过的血肉为动力,我们得离开这里!”
等再近一些,那半滚动,半蠕动的“东西”才让人看清它骇人的真面目——那果真是一颗巨大的肉球!一般像一个被捏起来的猪肉团子,裸露皮表,另一半是被缝在一起的皮,中间杂了不少动物的残肢、头颅,刚歇息没两分钟的两人只得继续在这刺柏丛生的原野亡命,生怕自己也被裹进去。
“前边有房子!”
波考克在慌忙中一定睛,看到了不远处——盖在那儿的一栋木屋,粗略看,那怪模怪样的屋子——斜屋顶,歪房檐,房檐上面有招牌在晃动,像是一家小客栈。在这么个荒郊野岭间,突然出现这么个屋子,是相当诡异的。但什么都诡异不过身后那个肉丸子,谁能想这时候,亚隆多还能耍阴招!他把逃跑时解下的腰绳往后一甩,然后在波考克踩到绳子的时候用力一拉,波考克就这样重重地摔倒在地!
哈哈哈,喂怪物去吧!亚隆多得意地用余光撇着越来越近的游行肉球和狼狈的波考克,巨大的兴奋感与恐惧感让他很快就跑到了木屋附近,跨过台阶,走上吱呀响的连廊,他并没有注意到悬挂在屋檐下根根分明,被用来充当风铃的手指,而是翼翼地去推虚掩的门:“打扰……您好……”
“喔。”
屋里有人说。
“请进请进,需要喝点什么吗?”
在听到如此亲切、又温和的招呼声,让亚隆多如蒙大赦,他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的灰尘,用虚弱,能引起一些同情的语气说:“我希望能借贵地歇息片刻……”
等一只脚跨进这家不知算客栈还是算酒吧的——大堂时,首先扑面而来就是浓重的腐臭……不是变质牛肉味,腐烂的蔬菜味,也不是沤肥时会有粪便味,是阴暗潮湿的洞窟里会有的臭味,是串联在一起的、还有点令人作呕的香甜的臭味,是非常熟悉的,好像在哪闻到过的……
而在柜台后边的,擦洗着杯子的人,吊眼,鹰钩鼻,长耳朵,他的指甲尖锐,鼻子上还生着一颗疣子,不消询问,这一看就是一名典型的魔鬼。
魔鬼阿米耶尔热情地招呼着这名客人,不过,他的招揽对象并非亚隆多,他说:“这位先生,请问想喝点什么呢?”
“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有喝的,请为我和我这位朋友来两杯酒。”西蒙说,他转转眼球,“这是个很和善的老板,咱们该好好歇一歇。”
亚隆多犹犹豫豫地坐到了角落,他惊魂未定,手里能依仗的就是西蒙了。“魔……魔鬼……”
“喔……别担心我的朋友,你又不是没见过魔鬼。”西蒙说,“比方说咱们伟大的领主大人,他对你们可真是没得说,别把魔鬼想得那么坏,那都是无聊教士对我们的污蔑……”
魔鬼阿米耶尔替他们端来了两杯酒,是的,啤酒花酿成的啤酒,他还贴心地为只剩下一个头颅的西蒙插了一根芦苇管,“来点消遣吧,客人,二位从什么地方来的?”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