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懊恼的情绪起来,就被他有所克制地抚平了,那头阿达姆已经讲起了他连夜赶回的来龙去脉。大部分时间里,矿场的运作都还算顺利——法尔法代记得他收到过书信有提到过,在分批汇合后,他们按照生前的习俗,为第一次从事这份行业的人宣读矿工行会的古老手册,分发锄头,镐子和楔子,出于一些迷信,他们将把那些矿石的碎片用麻绳缠绕起来,挂在脖子上,以达到——被大山——认同的目的。就近劈砍而来的原木架起了挖空的地下矿洞,一波人深入矿井,另一波人消灭乱飞的矿甲虫。
他们依靠谨慎度过了一开始最令人焦灼的阶段,那些浓稠如沥青的粘液的流动速度并不快,可以用棍子导走,他们靠这个发现排空了大半潭液,肥胖而笨拙的幼虫不足为惧,本该如此。
“温罗哥这个人嘛,啧啧,他起头几天对人还马马虎虎,到点就让矿工休息,持续了大约一个月,他就逐渐开始找借口延长所有人的工作时长。”
法尔法代紧抿了一下嘴唇:“……我记得我有给放给你权限,你没阻止?”
“阻止了。”
别看阿达姆平常人嫌狗憎的,那是他不乐意好好讲话,作为和负责人平起平坐的监督,他确实——受了点优待,温罗哥似乎指着这点好处能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呢!最初,谁都尽量指望着多干点活儿,早做完早休息。“嘿,多劳多得,这个词听着是很稀罕,听着像您会承诺的。”
“在你们走前,”法尔法代开口道:“我明确说过,在开采到一定规定数量之后,翻倍有额外报酬,但翻的倍数越多,得到的越少。”
他当然是希望能有源源不断的蓝铁矿,如果这是个不会麻烦到任何人的游戏,他自己挂机肝没什么,但……
灵魂不会轻易湮灭,却还会生疮,还会汩汩流血,也还能感受到痛苦。矿洞下方照不到月亮,吃住都在坑道里,可用来工作的时间更多,比庄园这边多了整整三个小时。在经过一番商讨后,他把加班时间压到了两个小时。
不把人当人看是采矿业的一大特色,看来不是那么好避免啊……话说这到底图的什……
阿达姆像是看懂了他那张冷脸下的想法,他嗤笑一声:“总有空子可以钻的,再说,谁说没有好处?每一个位置都有的,殿下啊,就算是屁都拿不到,过一把当官的瘾也是不错的。”
“之后呢?你怎么……”法尔法代问。“你把他收拾了一顿?”
这符合他预演的几个可能之一。从口头警告到暴力威慑……就是要趁早,不能给他真的窜到道德高地上去,比如嚷嚷着什么“这是为咱们的领主做事”然后哐哐从画饼走向剥削。
阿达姆是及时打断过几次温罗哥的企图,不过失策的是,还真给这家伙在人群里找到了几个知己,他们追捧、鼓吹人应当多劳作,这让另一帮勤勉的矿工很是不舒服。在法尔法代看不到的地方,矿工们分作了两派,一些人装模作样,指责早早下工的人,他们经常在矿洞里熬到深夜,效率不见得快多少;另一帮是挖了一辈子矿,一直没能时来运转的家伙,他们呢,一开始就看温罗哥不顺眼。
“……”这到底是在干什么。
阿达姆省略了很多前因后果,还有那些起催化作用的鸡毛蒜皮,那时恰逢第一批矿石回运,矛盾就被暂时摁下了。
阿达姆没说的是,他觉得自己能搞定这个来着,他这种不准备合作的态度还被温罗哥嘲讽道:您还真准备给魔鬼当狗?
言过其实了,主要是我没有让别人给我当狗的癖好。他说,他的嘴一如既往的贱,这还没到动手的时候呢——要他说,他是打算挑个良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