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是赌气的话,但听话的人并没在意,反而又叹一口气,无奈道:“我哪里是这个意思……不是说你,是说我自己……”他似乎有些焦躁,抬手抓了一下头发,“你这样……我回衡都了也得天天担心你。要么你答应我,以后不会单独去赴这些莫名其妙的约了。”
谢白城却没理他最后提出的要求,只瞅着他,扯了一下嘴角:“怎么,你回了衡都还会惦记我啊?”
谭玄滞了滞,蓦地果断点了点头:“是啊,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,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?我回衡都自然也要担心你的,难不成等我回了衡都,你就打算把我忘了?”
谢白城一时没吭声,只转动眸子盯着门口洒进来的一方阳光看,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道:“我又没这么说。”
谭玄也没立刻接上话,屋子里一时间只充满了远处逸来的隐约市声,还有风晃动树枝,枯叶坠落的轻响。
谢白城眼角的余光看见谭玄按在桌面上的手指向内蜷起,握成拳头,而且关节泛白,随即他的声音有点生涩地响起:“那我要是回衡都了……你会不会想我?”
谢白城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快起来,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热。他轻轻咬着嘴唇,放在腿上的手指也蜷紧了,下意识地想否定,外面的院门却忽然被推开了,丁伯端着个托盘笑吟吟地走进来。
“刚蒸好的糕点,小谢公子,尝几个吧!”丁伯像带进来了一阵清爽的秋风,把房间里有些古怪黏着的气氛冲散了。
他放在几上的托盘里,盛着两碟点心,一碟白白胖胖的,像一个个雪团子,一碟是深紫色的,捏得像一艘艘小船。
谢白城对丁伯道过了谢,先拈了一个白团子塞进嘴里,是白糖馅儿的,甜得很,也烫,他一边嘶溜嘶溜吸着冷气,一边对丁伯夸赞说好吃,丁伯笑眯眯地请谭玄也尝尝,谭玄嘴上虽答应着,却没动手。
丁伯也知道他并不喜甜,也不再劝,只行了一礼退了下去。
谢白城埋头用糕点把自己嘴里塞得满满的,一边努力地嚼,一边才慢慢地说:“你们要是回衡都了,我肯定会想丁伯做的好吃的。”顿了顿又道,“小银马肯定也会想常岳。”
谭玄在一旁笑了一声,懒懒道:“那横竖就是没人惦记我呗。”
谢白城抬起眼皮悄悄看了他一眼,谭玄斜着身子、翘腿坐着,手里拿着枚紫色的点心,却不吃,只捏着玩儿,眼睛却也在悄悄地看他,乌黑的眸子清清亮亮的,让他一下子想到了黑黑亮亮的小狗眼睛。
“……得空的时候,我会考虑想一下的。”他努力咽了一口点心下去,白糖馅真的很香很甜,却盖不住心里的那一丝空落落的酸涩。
想不想的又怎样呢?越州和衡都离得那么远,说什么天涯若比邻,但做朋友,相隔天涯海角终归比不上能常见面吧。就算一开始还会彼此惦记,日子久了,还不就是渐渐淡了,甚或忘了?
衡都那么好呢,那么热闹。他现在来的是越州,焉知以后不去别的地方?不遇到别的人?这天底下出色的人多了去了,今天觉得他是好朋友,焉知明天不交到别的好朋友?
他埋头努力啃点心,谭玄却笑着往他凑近了点:“这么着吧,要是我回衡都了,你就给我写信好不好?当然我也会给你写的。”
谢白城怔了怔,抬头望他:“写信?”
谭玄点头:“对啊,写信。虽然越州和衡都间路途有点远,不过有驿站传信的嘛,最多一个月也能到的。你在越州有什么好玩的事就告诉我,我在衡都有什么好玩的事也告诉你,怎么样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