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眼,看看那是谁。元恒觉得身体越来越热,越来越躁,直到最后猛然睁开双眼,身体骤然一松。

原来天已经亮了。

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许久,直到小黄门轻轻掀开帷帐,“陛下,起驾了。”

皇帝掀开被子坐起身,一手支着额头,闭目沉静,内侍们也不敢打搅,静静立在那里等着皇帝起来。

不过他只是耽误了一小会儿,很快就恢复如常,照常洗漱用饭,然后看书批奏。

待到下午午休后,便是皇帝一天中唯一的欢娱之时。

延熙帝幼承圣训,诗书棋画样样精通,毫不逊于汉人名士。

此时日光透过轩窗洒进室内,将宽大的桌上照得亮堂,桌上铺开一张绢纸,皇帝正在细细落笔。

宫人们离得不近,只能侧着瞥一眼,远远看过去似乎是什么画作。这是皇帝近来的新爱好,旁边的画匣里已经放了满满一匣子的卷轴。

不过今日,皇帝画着画着忽然停了,他坐下来端详着画作许久,然后对着一边的白准道:“近来宫中可要办什么宴席?”

白准一时有些懵,如今无节无庆的,办什么宴席。但皇帝这么问了,显然是有深意,他绞尽脑汁地想,终于从纷繁杂乱的日子中记起来,似乎,皇帝的寿宴要到了。

“陛下,下月是您的寿宴。”

但皇帝并无喜意,他半靠在椅上,双臂张开放于扶手上,五指作拢慢慢地敲着,“我尚在孝期,岂有庆诞之礼。”

白准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皇帝的意思,陛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,既然提起就是有这个意思,但恐怕碍于孝期无法大办,只是迫于臣下的劝进才勉强做寿。

他上前一步,真切地说道:“陛下孝感动天,太后在天之灵自然勿怪。但陛下乃天子,天命附身,寿时敬天,非失礼于太后。不若宴席期间禁绝歌舞,亦是两全之法。”

这一番话说完,皇帝认真听进去了,沉思一会儿方才道:“你说得有礼,只是还需简办,席上不可饮酒。你去知会光禄寺,一切从简。”

“另外,如今重阳逾近,我欲宴请京中七十以上老者,让京兆尹准备着。”

“七品以上都可列席。”

白准低头应喏。

此时窗外恰好吹来一阵清风,吹得桌上白绢翘起一角,白准就这样看到了一片艳红的裙角,那是个……女子?

但很快就被皇帝压下去盖住,白准匆忙低下头,掩盖住自己惊愕的眼神。

又一卷绢纸放进了画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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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熙元年,皇帝践祚第一年,也曾在太华殿宴请过老人,如今再度宴请,皇帝也觉得恍如隔世。

他亲自为三老五更割牲,还赐下服裳,满殿的人都怀着敬慕的心情看着他。

此次赐赏不分官民,老翁老妪们多为平民,活了一辈子第一次看见皇帝,已是激动地不能自已,如今皇帝还亲自敬礼服侍,简直诚惶诚恐,不知该作何动作,幸有礼官指引才不至于出打乱子。

皇帝赏赐过后拢起袖子,在宫人端来的铜盆中净手。

盆中水波荡漾,皇帝的目光也顺着流光往下轻轻一扫,掠过众人身上。

时隔多日,冯照再次进宫,只是一个从六品官的家眷,宫中已经没有太后姑母,也没有专门的马车来接她。只有老老实实随着人流穿过行道步入宫中。

冯照心中多有慨叹,崔慎见她心情不佳,将她大袖下的手慢慢握住,还捏了捏她的手心。冯照反手握住他的手,两个人一起慢慢走着。

一直到了宴上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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