仆人将妆奁送还,语气恭敬。
“……家主呢?”
宋千淮只觉得身上有千万把火在焚烧,嗓子眼也是火烧火燎的干燥,声音嘶哑道。
仆从不答,放下东西便恭敬地出去了。
看着桌上染血的妆奁和里头件件价值不菲的佩环钗饰,宋千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,几息之间,终于撑不住,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。
这一病,就是大半个月。
往后每逢休沐,宋千淮比从前更忙,频频去城中义讲,更频繁地参与处理找上宋家的委任求助。
这回宋千淮带着一小队族人出城,是为了处理城郊的一桩命案。
世道不好,死人不稀奇。
可这回是城郊的一户人家生了怪病,一家五口暴死,口吐污血,死状凄惨。
污血骇人,恐是什么天罚诅咒,才有左邻右舍来求助。
同卷宗一起送来的,是宋从嘉的批文。
“妖邪其一,疫病其二。”
意思是这案子最有可能是妖邪作祟,可也不排除是某种瘟疫的源头。
宋千淮一路出城,越往城外去,景象便越混乱。
饿殍遍地,易子而食。
身后一个好心的族人从袖中掏出半块酥饼,正欲递给路边一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姑娘。
谁知酥饼还没递出去,飞拥上来的难民险些把那族人的手给生生咬下来!
宋千淮灵力挥出,打在那族人手腕上,酥饼脱手,才没让那族人身上少了哪一块。
那族人松了口气,吓得拍拍胸口,张嘴正要道谢,面容却僵住。
众人散开后,原本蹲着个小姑娘的墙角处,却不见人影了。
与此同时,宋千淮望过去,眸光顿住,停在地上混着泥土的血污。
方才众难民见了酥饼便不管不顾扑上来,挤破了脑袋过来咬,没人注意原地那个饿得说不了话也走不动路的小姑娘,竟活活把人给踩死了。
为了半块酥饼大打出手的一众难民看着地上不成人样儿的尸体,愣愣地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麻木,却无愧疚。
没多久,有第一个人先咽了咽口水,朝着地上的残肢碎块伸出手去。
“虽然是生的……但应该是嫩的……”
“别抢别抢!”
“给我留着些!”
一番抢过,又是一番争斗。
“呕——”
那族人再也忍不住了,面色煞白地侧过身子干呕起来。
宋千淮沉默地看着面前神色麻木,直扑上去抢肉吃的难民,再看看那眼睛通红的宋氏族人。
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最后还是平静得有些残忍。
“你的好心,我们的好心,就是会害死人的。”
说罢,便继续向城郊去了。
城郊,山脚下的一排草房子。
宋千淮打听到死了人的人家位置,远远就瞧见一处破败院落,木栅栏上被泼了不知什么牲畜的血,各色符箓铁的满满的挤在门上。
走近了看,那符箓画法潦草,符文也没一个是写对了的。
心下轻叹,面上却仍一片平静,宋千淮熟练地吩咐随行历练的宋氏族人列阵分工,逐一排查院落房屋。自己则执了一枚唤魂用的朱砂黄符,灵力催动心法运转,将符箓固定在院中被草席盖着的几具尸体上。
那符箓定在草席上,朱砂笔痕瞬间大亮,复又隐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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